作 者:潘浩泉
我读小学就喜欢书了,小人书。要钱买书,母亲总归肯的。可我买书买疯了,偶尔,偷母亲口袋里的钱。古人说,“窃书者不为偷”,窃钱买书,也不算偷吧。童年不懂,心里慌哩。
那时就盼进城,走18里路,看望大姐。先逛大街,新华书店必去的。我每次总要掏出热乎乎的钱,买小人书。
最多的时候,我挣到六十六本。书香赚人气。同学天天给我塞零食,玩游戏优先喊我。当然,最大的好处是书看多了,肚子里故事也多了。五年级编过一个小品《转变》。作文常被老师打红圈圈。
1962年,国家困难,我在扬州就读的中专停办了。回到家中,没饭吃,没事做,日子蛮难过。“所幸未颓唐”,倒也多亏了书。书不能充饥,尚可安魂。那个年 代书少。我好容易觅到一本巴尔扎克的《帮斯舅舅》,吃饭也看,还做笔记。其中不少警句,至今记得毕清。比如:“职业像婚姻一样,久而久之便觉得有弊无利 了。”
后来,我总算找到了工作,在生祠文化站。站长看中我爱书,让我管图书。虽然工资只是图书出租的那点租金,但看书成了莫大的福利。
上帝往往如此,关了一道门,却打开一扇窗。
我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文学。
由于在学校接受教育的时间太短,没“童子功”,那就不能不愤发读书了。自从进城之后,图书馆成了我的课堂,甚至殿堂。
1978年,文坛春暖花开。我得到一个创作题材,很大,是国民党警备师起义的故事。采访时发现,那些起义将领满腹经纶,而我的知识浅薄得很。不得不“恶 补”民国历史,从《孙中山传》读到《蒋介石传》……1981年写出中篇小说《光明行》,又改成电视连续剧《御林军枪声》,在中央电视台播出。
1998年,我的长篇小说《世纪黄昏》出版。一位评论家在评论中说,“小说格调上透出一种清雅的书卷气”。我尤觉欣然。书卷气从何而来?当然从书中来的。书不会白读的。读书养气,气存丹田,能派用场的,不管写书不写书。
转眼到了老年,老年便是衰年,多事之秋。国外把退休当作人生一大“危机”,也许看得过分严重,但退休可算一道“坎”吧。我更加离不开书了。
我在书里聆听鲁迅的教诲:“必自救之。”
我在书里倾听杜甫的吟唱:“老病有孤舟。”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