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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顾文梅

人与人相遇,是一种缘分。人与书相遇也是。

那天走进那个小书屋,本意是想在寒冷的天气里,给书屋的主人传递一份温暖。隔壁的大小店铺都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里,休着铁将军把门的假期,那个没有空调的小书屋,会有客人光临吗?

我决定去做那个书店的客人。

书店里果然非常冷。年轻的店主人尽管很克制,还是时不时地咳嗽一声。他泡的热茶和林语堂的散文集,都无法让我温暖起来。于是,我决定带几本书走。书店我去 过几次了,书更新不算快,我转了一圈,没找到什么心仪的。中外传统名著多数都是我看过的,一般的书店都逃不出这种进书思路,所以最后挑选《赖声川的创意 学》是有些随意的。不过,下意识里,我也想给写作找一个出路。

我的写作遇到了问题。

2009年之前,我的写作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,写出来不管好坏,往外一投就算,不总结不分析。那些带着异乡风情的散文和小机灵的小说,也多数都找到了出路,这让我的写作充满乐趣。作品变成铅字是相当令人愉悦的。直到2009年我出了一本小说集。

那本小说集,像个进口的刹车皮,让我的写作停顿了下来。

2009年到底发生了什么?是出书过程中,对自己的作品有了诸多的不满意?还是书的销售过程极为让人尴尬?反正,我没有写作激情了。

日常事物占据了我整个生活,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我都没有想过写作的事,只是偶尔应付了几个征文约稿。最初,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我的影响。时间消磨得很 快,时间也总是不够用。直到2011年的某天,我痛苦地发现我想写点什么的时候,已经不知道从哪里下笔了。我向几个也搁笔了的朋友探讨问题出在哪里,得到 的回答是,要什么紧呢?比起不写作,写作或许更让人痛苦。

我几乎震惊了,没有写作的生活,那还是我的生活吗?

我大概从那时起,对写作产生了焦虑。我制定了详细的创作任务,像下生产计划一样对自己进行考核。可是不行。小说起了框架,我就怀疑它的创意是否俗套了,散 文刚开了头,我就怀疑自己是否自恋了。我觉得我一直在重复自己,而我的读者早已审美疲劳。这期间也偶有作品发表,但我的焦虑并没有得到解决。

所以,潜意识里,我试图从赖声川这个创意大师那里找找出路。也许大师的一个点拨,我就获得了某种技巧,写作出现突飞猛进。

不过,我是带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打开那本书的。关于创意的培训,这些年参加的还少么?那些头脑风暴、反式思考,看似让人耳目一新,但真正能落实到应用的少之又少,即使有,也仅仅是一些小技巧。

创意可以学吗?大师仿佛看到了我的疑惑,开篇便抛出了这个问题,并且直指我心中的小九九:我们对创意本身了解不足,才会以为技巧才是主体。我在惊讶之余不觉就端正了态度,认真“聆听”大师对创意的阐述。

大师将创意界定为欲望的涌现和如何表达这个欲望,将之分别置于创意金字塔的左右两侧,并向我们讲述了被遗忘的左侧和右侧的迷失。这正是我写作的问题所在, 我空有创作的欲望,但要么灵感缺失,要么灵感无法表达。“你没药就别告诉我有病。”我想起某个段子里的一句话。大师有解药么?

大师似乎并不急于给出解药,而是向我展示了一个隐藏在创意金字塔下的神秘的创意源泉,以及通向这个源泉的种种障碍。经验、习性和动机,这创意的三毒,在我 身上存在么?你的写作动机是什么?作品的受益者是谁?你想给读者提供的是鲜花还是垃圾?我一路跟随大师,扪心自问。大师让我知道,这些问题如果能轻松给出 答案,那就一定不是真正的答案。人生观、如是观、因果观,都直接影响创意的产生,欲塑果先塑因,一切才会浑然天成。大师的书虽以创意为名,但细细读来,我 收获的远远不止是创意,他带着我站在高处,检视了一遍自己的内心。

好书是作者和读者的一次心灵对话。赖声川大师是个佛法修持深厚的人,不觉之中,禅意便在字里行间润染了我。我想,那个寒冷的冬日我决定走进那个小书屋,或许不是偶然,而是缘于某种召唤。我的心灵安静下来,说顿悟或许自视过高,但心中焦虑尽除,心绪豁然开朗。

大师在书中说,创意是一场人生修行。而我读完此书后忽然明白,写作于我,也是一场人生修行,当不急不躁,若细雨涤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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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文梅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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